有一年五六月份的时候,我面临一次抉择,是回局里还是留厅里。

  我知道,很多人都在极力说服我留厅里,他们说,厅里平台大、机会多、人缘广,对将来的发展和提升更有帮助。本来我很坚定回局里的信念,在这一言一语中失去了该有的力量。我拿不定主意,接连打了几个电话给父亲,他说,你觉得在哪工作更开心,更能做自己想做的事,就去哪。

  于是九月,我没有再犹豫,回到了水文,接手了系统团委的工作。这事情之后,就一直萌发着写一篇文字的想法,关于重回共青团的怀抱,关于年轻人的职业理想,关于人生的发展规划,内容很多,思绪很乱,主题很杂,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表达。再者,之后的经历,遇到很多人和事,看到很多是与非,让我陷入了更深层次地思考,无法自拔,无法释怀。于是,思前想后,就有了这样一个题目,曾经,你也什么都不是。

  前些天的时候,我写过一段话,叫怀念曾经的自己。我说,那时候有梦就敢去闯,不必考虑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未来。是的,曾经是一个多么美好的词,年轻是一个多么梦幻的年代。恰如我今天在微博看到的一句话,“明明一无所有却仍然相信有一天世界会在你脚下”。

  可是,有多少人想过,经过太多的浮浮沉沉,太久的拼搏漂泊,我们都渐渐丢掉了当初那所谓的梦想和信心,开始不断在这个支离破碎的世界里,寻找一方能够蜷身栖息的角落,哪怕它本不该属于你。我们却固执己见地以为,那就是你的位置、你的归宿,因为,你早已没有了心该往的方向。

  记得我在接受某电台节目采访的时候,曾引用过这样一段话,说人一出生是一样的,后来每个人都不一样了,到最后大家又再归为一样了。大体要表达的意思是,曾经大家都什么也不是,渐渐地人们开始贴上金钱、地位、权力、官位、职务、职称等各式各样的标签,变得似乎不再一样,可走向生命的尽头,那些标签谁也带不走,只留下一具冰冷的躯壳在世上,又回到一样的状态。

  所以,本没有太多必要,去计较,那些本可以满不在乎的种种,做好自己不好么?

  有人跟我说,这容易么?你站着说话不腰疼,你是自己吃着肉喝着汤,却不知他人的饥寒。其实我想说,在这个早已不在纯净的世界,我们靠什么去找寻那些自己单纯的向往,谁不是顶着生活的压力,在自己的世界里独自蹒跚前行?失败,永远是属于失败者的专属品,内心强大的人,是永远不会被打倒的。

  在很多时候,我也曾思考这样一个问题,就是在我生活不断发生变化的时候,我靠什么来支撑自己坚持最初的想法。这些年走来,我想我的生活的确发生了很多变化,大学之前,或许我和我的同学们是一样的,我们为了大学而努力奋斗,我们为了学业在不断前行,直到,我们天各一方,走向大学这个转折点。

  其实我很想说,那时我是个失败者,可是我并没有怯懦。我在大学里,完成了一个并不算太华丽的转身。出了两本书,赢来了一些虚名,这时就有人给我贴上了“作家”的标签。我承认有那么一段时间,我是带着点沾沾自喜的,毕竟年少,难不轻狂。于是开始有不同的声音出现,或许他们太习惯以优秀者的身份出现,不太习惯有人跟他们一同贴上优秀的标签,亦或者他们不太习惯一个失败者,完成这样的转身。

  至少,现在想来,我并没有太多改变自己最初的样子,我依旧是那个躲在三食堂二楼喝酒,抽着10元一包的烟,跟一群朋友扯扯淡,偶尔还打打架的“坏学生”。

  再后来,我考取公务员,参加工作,在这个就业本不易的社会,或许有了个好的去处。那帮优秀的同学们一如既往地优秀着读了研究生。我以为,各人的路不同,走的轨迹总不会相同的。回到小城,我仍是那个喜欢和他们一起,吃夜宵喝点小酒的家伙。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,或许在一起的意味变得有些变了质。

  我说过我是一个后知后觉的人,不管是对于爱情,还是友情。

  直到有一天,有朋友酒后跟我说,你知道我们都对你有看法,你现在混个一官半职,却总在微博和博客里说自己太累,可你想过我们这些打工的苦么?你这样子我们不喜欢,你变得太多。我猛然醒悟,原来并不是兄弟们喝的酒里变了味,变了质的是我们的心。我说,你认为是你们变了,还是我变了?

  我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,可我在扪心自问。或许我也有变化,枯燥的生活,机械的工作,让我越来越麻木、越来越少了当初的激情和梦想,但对朋友的态度,我始终如一,我还是会在兄弟聚会时毫无顾忌地把自己灌醉,会在朋友间毫不隐瞒地倾述,会一起分享我的苦与乐,可是,你们呢?

  于是我又在想,曾经,我们什么也不是,为何就可以那样无拘无束地,去谈我们那看似扯淡的理想,就可以那么张狂地去想,把世界踩在脚下。可到了现在,却不能撕去彼此的标签,坐下来继续以朋友的身份,谈谈现在,说说未来。究竟是什么,把我们渐渐疏远,难道仅仅是那些带不走的标签么?

  这么想想,一切又释然了,我回到现在的工作岗位,慢慢融入团委那琐碎而繁杂的事务中去,不再去思考什么取舍,什么前途的问题。就像当初刚刚参加完政审时,我从未想过能进入省水利厅的大楼工作,就更不会想到,我已在那度过了几年的光阴。时间过得很快,曾经什么也不是,不都那么过来了,又有什么好去留恋。

  再回头去看走过的这些年,被爱过,也失恋过,享受过,也落魄过,被关注过,也默默无闻过,得到过,也失去过。太多的所得从未想过,太多的失去也可以再赢来。这么去想,整个人生是不是都变得淡然了许多?

  曾经,你什么也不是。但你依然像题图的新芽一样,开得那么翠绿,那么娇艳欲滴。

  所以我想对自己,也对朋友们说。就当自己仍旧什么也不是,抛开那些标签的束缚。

  用一种新芽的姿态,在每一个新的日子,肆意地绽放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