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江南油菜花一片又一片的灿烂中,在西江那片柠檬般的月亮穿行在白莲花似的云朵里时,在赣江北去的浩淼烟波里,南昌诗派,启航了。

  南昌历史上似乎没有出过在中国诗坛产生大影响的诗派,现在有人忽然举起诗派的大旗,当然有些突兀。但不管怎么说,都是一件地域文化上的好事。这年头,谁还愿意与诗为伍,谁又愿意放着那么多桂冠不去捡来戴,偏偏整一顶又穷又酸的诗人帽子往头上戴呢?

  诗人,不知从何时起,已经沦为一个羞于启齿的名词了。不知道这是哲学的晕眩还是美学的迷惘,不知道这是时代的悲哀还是文化的悲哀。

  没有诗歌,我们诗意人生用什么来加以承载?没有诗歌,我们的想象凭借什么飞升?没有诗歌,我们如何去接近自己的灵魂?没有诗歌,我们何以表达滚滚红尘茫茫雾霾中的侠骨柔情?

  由此,我们能否转念,认定南昌诗派的启航,是南昌人在试图找回历史文化名城高贵尊严的一种尝试;能否认定这是南昌人在造了无数高楼大厦所拥有的坚硬物理空间后,又去寻觅更加柔软开阔诗性空间的一场远涉;能否认定这是武南昌与文南昌进行身份转换的一个历史拐点;能否认定这是南昌人集体去粗鄙化去恶俗化的又一次列队集结。

  这里必须指出命名与真正诗歌流派的差别。命名简单,流派复杂;命名多无内涵,流派绝不限于形式;命名是诗坛的流行性感冒,而流派是诗歌的大江大河。命名,可以是流派,也可以不是流派。而流派,必须有命名,还必须有诗的流动和分野。

  命名比流派更宽泛,流派比命名更严谨。

  一个诗歌流派是需要观念引导和时间打磨的。诗性来自于对日常生活经验的玄学化,艺术的本质在于显现梦境的那种如真如幻。诗歌写作,不是文章的分行,不是肉身的观照,不是语言的游戏与技术的撒野。不思想、无思想构成了当今诗歌写作的真正困境,缺乏对生命的追问、对哲学的思考、对大爱的探寻,普遍生活在冷漠、麻木、自残、萎琐的内心描摹中,是诗歌创作的死水微澜。

  南昌诗派这个符号一旦确立,尽管价值取向千差万别,但我希望加盟者将人生最高境界看成诗意的、审美的、艺术的。尽管艺术表现形式千姿百态,但我希望共同创造的诗歌形态应该是以诗人的内在修养为基础,将情感作用于对象物而生发的审美表情。尽管这条叫诗派的文化航船日后可能要穿越千山万水,有人上船也有人下船,但我还是要说:

  我心目中的南昌诗派,是吴楚文化交汇处豪放与婉约的另类绽放,是大江以西这片江南沃土倩影的美丽显现,是陶渊明、汤显祖、辛弃疾、杨万里、姜夔们的当代歌吟,是一个叫西江月的姐姐,牵着她的小手,去浣溪沙,去踏莎行,去水调歌头摸鱼儿,去醉花阴里点绛唇,去满庭芳里蝶恋花,去中秋赏月,去谷雨吟咏,去重阳登高,去梅岭,听取雪花飘落的声音。

  她开口说,赣鄱大地是一棵树,我眼前的景色便开始显影,开始迢递,开始楚楚动人。

  善言不辩。文在兹。真心期待南昌诗派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诗歌流派,而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命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