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然都是南昌人,但是因为城里城外的不同、因为年龄大小的不同,他们所说的南昌话并不完全相同。比如说“读书”,城外的、年老的南昌人说“突须”,城里的、年轻的南昌人说“突苏”;再比如说“养猪”,城外的、年老的南昌人说“刊居”,城里的、年轻的南昌人说“养租”。有人会问:哪个更为正宗?毫无疑问,哪个离普通话更远,哪个就更为正宗。

  南昌方言中有个词,通常念作“线细”,也有人念作“线四”,实际上应该写在“现世”。

  从字面上来看,现世是指“今生”“今世”,常常和佛教说的“前世”“来世”相对而言。例如:《百喻经·尝庵婆罗果喻》:“目覩现世贵贱贫穷,皆是先业果报。”

  南昌人常说的“线细”,其意义表示的大约和“出丑”“现丑”“丢人”“丢脸”相似。大致可以解释为“丢人现眼于世间”“在人世间丢脸现丑”。

  说“现世”,不是南昌人的创造,而是南昌人的传承。“现世”一说,古已有之。例如元杂剧杨文奎的《儿女团圆》第二折:“堪恨这两箇薄劣种,现世的不成才。”清小说曹雪芹的《红楼梦》第六回:“你我这样嘴脸,怎么好到他门上去?只怕他那门上人也不肯进去告诉,没的白打嘴现世的。” 

  也有说“活现世”的。这个“活”字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意义,其作用大致和英语中的“现在进行式”差不多。例如: 茅盾 《霜叶红似二月花》十三:“这当儿,刚巧他的 小老虎 抹着一张花脸哭哭啼啼到了跟前。 祝大 不问情由伸手就是一个耳光,喝道:‘还不给我快回家去,在老子面前活现世!’” 韦君宜 《夕阳赋》:“怎么造反造得连女人也不要脸了。真是庚子年也没见过这样活现世的事!”

  “现世”“活现世”,都是动词。那么,“现世宝”就是名词。其意思是“现世”之“宝”。说白了,“现世宝”即“现世之人”“丢人现眼之人”。古代小说中记载的最著名的“现世宝”大概非范进莫属,正如《儒林外史》中的范进中举一段中胡屠户所说的:“我自倒运,把个女儿嫁与你这现世宝,历年以来,不知累了我多少。如今不知因我积了甚么德,带挈你中了个相公,我所以带个酒来贺你。”

  南昌流传一段顺口溜:有样冒样,看看世上。想什哩、做什哩,望(mang,读如茫)望人家,想想自己。反反复复算计,千万不要线细。